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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的成長,是知道生活的真相,依然熱愛生活美文

來源:時尚達人圈    閱讀: 3.02W 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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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對人的消磨當作停止寫作的原因,在任何情況下都很合理。只不過偶爾一些時候,他的頭腦中會冷不丁冒出他師傅的話:寫那玩意兒有什麼用?小說雖然沒有寫下去,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,讀大學的決定顯得越來越英明,他心裏不免有點慶幸。世界上的事大抵如此,走着走着就忘了初衷,偏離了原來的道路,可是四下望望,好像也不算太糟,就繼續往前走了。

真正的成長,是知道生活的真相,依然熱愛生活美文

至於那篇小說,沒多久就在一次搬家中丟失,男孩漸漸也忘記了當時寫過什麼。從某種意義上說,它基本等同於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。直到很多年後,他說起寫過這篇小說,連帶着回憶起釘子的事。那個沉入記憶谷底的故事,早已褪色、風乾,變得非常瘦小。他自己說着也覺得沒意思,幾句話就把它講完了。又過了一些年,有一天吃晚飯的時候,他的女兒漫不經心地向他宣佈,我打算把釘子的事寫成一個小說。他花了點時間才記起釘子的事指的是什麼,隨即笑了笑,那有什麼可寫的?女兒沒理會,只是向他詢問更多的細節。他勉強回憶起幾處,其他都想不起來了。女兒顯得有些失望,沒有再談起這件事。後來他才知道,女兒自己跑到那座醫院去做調查,蒐集了一些關於植物人的資料。但此後就沒動靜了。她向來有點捉摸不定,今天這樣明天那樣,他早就習慣了。這個女兒,從世俗意義上說不算特別叛逆,但也絕對談不上乖巧。總之,肯定不是他理想中的那種女兒。就這樣又過去很多年。他退了休,有些時間會住在北京的女兒家裏。有一天,他發現女兒家有一摞白皮的書。那是她剛寫完的小說,在正式出版之前影印了一點,打算送給周圍的朋友讀。女兒填寫了寄書的單子,委託給他,然後就出門了。他把那些書一一塞進袋子,交給送快遞的人。有一本書,因爲缺少收件人的手機號碼,滯留下來。他把它擱在了茶几上。吃完晚飯,他在電腦上下了一會兒圍棋,對方水平很糟糕,眼看快輸了,於是就臨陣脫逃。他有點不甘心地在屏幕前等了一會兒,才合上筆記本。客廳裏很安靜,外面有一點春天末尾的風聲。他倒了杯茶,重新回到沙發上,發了一會兒呆,目光落在那本白皮書上。他朝前坐了坐,拿起那本書,翻開第一頁——

“回到南院已經兩個星期,除了附近的超市,我哪裏都沒有去。還去過一次藥店,因爲總是失眠。我一直待在這幢大房子裏,守着這個將死的人。直到今天早晨,他陷入了昏迷,怎麼也叫不醒。天陰着,房間裏的氣壓很低。我站在牀邊,感覺死亡的陰影像一羣黑色翅膀的蝙蝠在屋子上空盤旋。這一天終於要來了。我離開了房間。

“我從旅行箱裏拿出厚毛衣外套。這裏的暖氣總是不夠熱,也可能是房子太大的緣故。我一直試着和那種從牆皮裏滲出來的寒冷相處,終於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。我走到洗手間,沒有開燈。細細的燈棍散發出青寒色的光,會讓人覺得更冷。我站在水池邊洗臉,想着明天以後的事。明天,等他死了,我要把這房子裏所有燈都換掉。洗手池的下水管漏了,熱水水汩汩地溢出來,在黑暗中靜靜地流過我的腳面,像血一樣溫暖。我站在那裏,捨不得把水龍頭關掉。”

我寫下這行字的時候,大約是2011年初。這個當時還沒有名字的小說,在那之前已經換過好幾個開頭。有的開頭女主人公坐在高牆上,有的開頭女主人公坐在火車上。最離奇的一個開頭,竟然出現了一隻紅尾巴的狐狸。現在我已經想不起,爲什麼需要那麼一隻狐狸了,但在當時好像覺得它不出場,故事就沒法說下去。應該是個類似先知的角色,可惜總是幫倒忙。我記得狐狸當時還警告女主人公,你最好接受我的存在,我既然出現了,就不可能再消失了。結果沒過幾個星期,這隻挺威風的狐狸,就從word文檔裏徹底被刪除了。沒有了狐狸以後,主人公變得有些萎靡不振,好像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航標,就那麼漫無目的地漂着。我試了幾次,也沒找到方向,就撇下她不管,去寫別的東西了。那時候,我和她的交情沒那麼深,見不到也不至於太牽掛。

春節前,我回到了濟南的父母家。他們剛搬了家,又住到了我小時候生活的大學家屬院。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。從前住的舊樓已經拆了,原來的地方蓋起了高層公寓。乍然一看變化很大。但是除夕那天下午,我一個人在院子裏遊逛,很快發現到處都是從前的痕跡。樹木,平房,垃圾站。門口賣報的男人還在那裏,幫她爸爸守着水果攤的女孩,也仍舊坐在原來的地方,只是已經是個中年女人,眼睛變得渾濁了。看到這些,我並沒有覺得親切,反倒感到一絲恐怖。我離開之後,那些人還在原來的地方繼續生活着,事情本來不就是這樣嗎,可是看到他們的那一刻,好像發現了什麼巨大的祕密似的,自己嚇了一跳。隨即有些不安,彷彿是我拋棄了他們,把他們留在了原地。我停在那裏,看着由那些熟悉的人和景物組成的圖景,似乎在等待着什麼。等着下一秒,另一個我走進畫面。那個我和這個我具體有什麼不同,好像也說不太清楚,但總之那是另一個我,一個從未離開的我,在這裏長大,衰老,有快樂也有煩惱。也就是說,我們所離開的童年,不是一個閉合的、完結的.時空,而是一個一直默默運轉着的平行的世界。那天下午,我在大院門口站了很久,當然並沒有等到另一個我現身。不過小說中一直面目模糊的另外一位主人公,倒是一點點在頭腦中顯影。他大概更像女主人公的“另一個我”,留在童年的平行世界裏。

接近零點的時候,一簇一簇的煙火竄上天空,照亮了黑漆漆的窗戶。我坐在那張書桌前,寫下了現在的小說開頭。稍後我發現,它不僅決定了小說的敘述視角,也確立了小說的結構。在此之前,我一直想不好該怎麼去講那個早就交到我手裏的故事。我做了一些調查和採訪,用各種方式接近那個故事,但總有一些隔膜的感覺。這個夜晚,我回到小時候生活的地方,驚訝地發現原來通往故事的路徑,就在我的童年裏。

釘子的故事發生在我爸爸的童年,我的童年裏卻有它的入口,這或許說明我和爸爸的童年,本來就是連接着的吧。那件事在他的童年烙下深刻的印記,也必將以某種方式在我的童年中顯露出痕跡。那些歷史,並不是在我們覺察它們、認出它們的一刻,纔來到我們的生命裏的。它們一直都在我們的周圍。

那年春節,我一直沉浸在某種童年的氣氛裏,卻沒怎麼跟我爸爸說過話。我們本來就是一對交流很少的父女,到了那個時候,更是變得少得可憐。我在努力避免和他講話,似乎只有隔絕和他的聯繫,才能把他的故事完全變成我自己的。可是隨着時間推移,等到小說寫了一半,我發現我爸爸已經進入了這個小說。我好像沒法把他和他的故事剝離開,他們是長在一起的。他進入這個小說的方式,並不是化作了某個具體的人物,而是確定了一種基調。失望、拒絕,不再相信什麼。那是我爸爸身上的一種東西,長久以來,或許就是它,一直離間着我們之間的感情。特別是對於童年裏那個對世界充滿無限熱情的我來說,一定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吧。但是直到現在,我才意識到那種性情並不是與生俱來的,它和時代、歷史之間存在着許多關聯。幾乎是在開始寫小說的時候,我就在表達一種對愛的需索,也意識到在愛這件事上,自己是有困難的,不懂得去愛,或者是失去了一部分愛的能力。在隨後的寫作中,我不知不覺地寫到爸爸,似乎開始意識到很多關於愛的問題都和父輩相關。然而直到寫這個小說的時候,我才真切地明白根源或許是他們所經歷的事,是那些改變他們、塑造他們的歷史。

我出生的時候,那個植物人還活着。就躺在同一座醫院的同一幢住院樓裏。秋天的午後,他是否聽到隔壁病房傳來的嬰兒的哭聲,是否能夠知道,很多年以後,這個女孩將重新回到醫院,收集和他有關的點滴,把他的故事寫出來呢?他也許根本沒有興趣知道。對於一個已經身在世界之外的人來說,他的故事以何種形態存在,是消散在空氣裏,還是被書寫和記錄下來,又有什麼分別呢?這個故事對我爸爸來說,也不再重要。我的書寫並不會照亮他的記憶,喚起少年時的那種內心的震動。他也許會在百無聊賴的時候拿起這本小說翻幾下,但是幾乎不可能把它讀完。這當然也是因爲我寫得不夠有趣,不過更重要的是,他不再相信虛構的魔法了吧。

並沒有什麼人需要這個故事。它只是對我很重要。七年前我帶着這個小說上路,對於它具體是什麼樣子,完全沒有想法,隨着一步步向前走,一點點撩開迷霧,它的輪廓開始清晰,血肉慢慢浮現。多少時日的晨昏相伴,它陪着我走過了青春的最後一些時間。說完全不在乎最終的結果,那是假的,可是我確實想說,這個探尋和發現的過程遠比結果更重要。因爲說到底,文學的意義是使我們抵達更深的生命層次,獲得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。

我的腦海中,總是無端地浮現出那個植物人臉上的微笑。就是在那個秋天的午後,聽到隔壁嬰兒啼哭的時候,他臉上慢慢露出的一絲微笑。我沒見過他,卻見到了那個微笑。於是我相信,在寫下這個故事的時候,我一定是在被什麼看不見的人祝福着的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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