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寫實，我們還可以看到，兒童的藝術活動當中還有一定發展的規律，比如從小時候畫什麼樣子的，大孩子畫什麼樣子的，都會有不同的特點。兒童畫最常見的，最早期我們講的是塗鴉。塗鴉這裏面有很多變化，非常好玩。
你們都會有這樣的經驗，最早期的孩子畫出來的就是這個，亂糟糟的，就是塗，基本上就是上肢的動作，和畫紙交互作用的時候留下的這樣一種痕跡，大概是這樣一種亂糟糟的。
畫完之後就開始不畫了，幹什麼呢？畫線條了，開始畫一些有控制的塗鴉，開始畫圓圈了。慢慢的，封閉的一些圖形開始出現。
這些畫完之後，孩子又該出現什麼呢？開始能夠知道他畫的東西是什麼。我們講這是孩子認知發展的一個進步，這個時期就是象徵期了。
再看這兩個小孩的畫，上面那個比較靠下的這個東西，這個小孩畫完之後告訴我這是刀，像刀嗎？就是非常像，外形勾勒出來的。如果說剛纔講的亂糟糟也好，毛線團也好，它還不是一個具有特別明確意義的時候，當他能夠告訴我這個東西是一把刀的時候說明什麼呢？孩子已經知道，畫上這樣一個圖像是代表生活當中的某個東西，想畫的東西可以通過圖畫表現出來。這個時候，圖畫對於他個人來講有了心理學上的意義了，他可以慢慢用它圖畫來表達經驗了。
其實這個過程對於孩子來講就是他最原始的一種創新，從他畫什麼不知道，到這個東西可以代表一件東西的時候，他知道他畫的東西和他生活當中的東西有關係的時候，它能夠代表一件東西的時候，就是說孩子可以用一件東西來代表另外一件東西的時候，這就是他自己的創造。他可以用圓形代表太陽，還會用圓形代表什麼？蘋果……這些都是孩子的首次創造。
我記得我有一次在《父母必讀》做訪談的時候，有一位家長朋友問我一個問題，他說孩子畫畫這個活動是不是有利於培養他的創造力，我說不是有利於他的創造力，而是這個活動本身來講對於孩子來說就是他的創造活動。四歲一天的孩子和四歲一個月兩天的孩子，他的畫全部都有可能是不一樣的，後面那幅畫對於這個孩子來講都是新的。我們從這個角度來看，孩子的每一次創作對他來講都是一種創新，都是一種創造性的改變，這是一個成就，他能夠從混沌當中挑選一個東西來代表自己的想法，代表自己腦子當中的一個東西，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創新性體現的方面。
過了塗鴉期之後，孩子就進入象徵期了。左邊這幅畫大家猜猜看是什麼？人，人在幹什麼，再猜猜看，媽媽在洗衣服。亂線代表着什麼？媽媽洗衣服的動作，在水裏來來回回洗衣服，來來回回搓。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象徵性的表現。右邊那個畫的是什麼？房子和小烏龜，大家可以看到，外形上是非常相似的，大家還可以看到，畫小烏龜的角度有什麼不同嗎？小烏龜的揹我們看得非常清楚，我們是從哪個角度看的，我們是從上面看的，小孩的畫混雜着很多的視角，有的時候是從前面看的，就是我們講的正面觀，有的是從上面看的。我發現這幅畫有點獨特的地方，小烏龜有哪個地方比較奇特？我們覺得不大一樣的，小尾巴，非常主觀的表現。還有嗎？房子上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？煙囪，煙囪是垂直於什麼呢？房頂，過一段時間它會慢慢垂直於地面，還是煙囪在畫畫中立起來的，非常好玩的一些表現方式。這幅畫是對空間概念的認識，不是絕對的，是相對的。
兒童畫不像我們平常看得那麼簡單，裏面有小孩很多心理特點的體現。到了4到5歲以後，特別是4歲半以後進入一個圖式期，這個時期畫畫的特點是什麼呢？這幅畫當中畫的什麼你們都很清楚是吧？他已經可以使用一些成人都能夠看得懂的一些形式，我們也可以叫圖形和符號來表現，他已經開始和成人世界逐步接軌了。前面我們講的塗鴉，你不問他們，都不知道他們畫的是什麼，那是非常個性化的一種表現。這個時候開始進入成人的交流系統了。這個時期的孩子有一些非常固定的形式和內容會經常畫，經常表現。這是一個最典型的房子，還配有什麼？太陽、小鳥、白雲、藍天。一方面是由於老師教的時候經常會教這些東西，還有一個是他本身的特點，這個時期他都是畫代表符號性的，有一定的意義，比如花，就是爲了美，他可能把花畫上，倒不一定是非要看到花就畫花。大家還有可能看到一個現象，比如生日晚會點個蠟燭，點個燈，上面還要畫個太陽。你覺得很奇怪，晚上還畫什麼太陽，孩子的畫面上看上去經常會有，表示什麼？再給大家一個線索，這個孩子先在底下畫一條線，這條線代表什麼？地面，太陽代表什麼？天空。這個時期的孩子開始在畫面上表現空間，我們看到的天、地，他還沒有能力表現遠近的時候，上下首先是要標定的。這個時候作爲這條線，太陽的功能不僅僅代表太陽本身，它還代表空間的信號，給我們一個提示。
我曾經觀察過一些小孩從3歲到6歲的一些圖畫，我們曾經把一排畫全部鋪在一個地上看，太陽是慢慢地升上了天空，一開始太陽是作爲一個實體來畫，就在中間，大大的畫。慢慢慢慢太陽會升升升，到畫面的空間位置。所以這個時期孩子是通過一些符號傳達大家能看得懂的一些信息，不一定是代表一個具體的太陽、某朵具體的花。傳統地講，兒童繪畫發展倒不是進入小學之後的寫實期，也就是畫得更接近於現實。但是我今天爲什麼沒有講它呢？也許有的家長讀過我曾經翻譯過的一本書，寫實其實並不是一個孩子發展的必然階段，最高點並不是寫實期。其實孩子藝術發展最後的終點是很多元化的，還有不同的風格，就像在藝術史上會看到不同的表現風格一樣，抽象派、印象派，有很多的風格，並不是說寫實就是他唯一最好的一種表現，只是一種表現形式而已。而且很多專家現在也發現，如果不接受專門的藝術訓練，像透視畫法，孩子自然發展是很難達到的。寫實不是按照正規藝術能力發展的必然終點，不是的，兒童藝術有很多多樣性的表現，所以我就沒有再給大家講寫實期的表現。孩子的確越畫越真實，表現得更像一些，這也是他自己的要求。
